但陆伤最后有没有进去,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此再也没见过他,警察将这件事保护得很好,那时候年级传得最多的,也就是陆伤在追我。可是,那些天,我开始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陆伤做错什么了,要为我背这口锅?...
跟我交换了名字。
再后来,我常常去那里自习。
我做作业时,他就躺在身旁睡。
我那时候还觉得奇怪,那群小混混怎么就再也不来这个地方,后来我才知道,陆伤这人就是混混头子。
有次他打架弄得浑身是伤,我还去药店买药给他包扎过。
「为什么他们打架你就一脸嫌弃。」
「我打架你还要给我包伤口啊?」
夕阳西下的教室中,他撑着下巴看我。
眼里是无比幼稚的得意洋洋,弄得我很想把纱布拍在他的脑门上。
我故意拿碘伏狠狠碾过伤口,他轻嘶了一声。
脑袋压在臂弯上,反而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谋杀亲夫啊?」
「……」
是,那时候,我和他在一起了。
这段情感颇为隐秘,好像只有当事人知晓。
我在做题时,他会在我身后把我搂进怀里。
指腹状似不经意地蹭过我习题的边。
躺在我身旁睡觉的时候也不好好睡。
偏要枕在我的膝盖上。
陆伤这样的人,大概是家长口中「没有希望」的学生。
可我就是被他这种人吸引了。
他的身上有股若即若离的破碎感,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在承担怎样的痛苦,
我只是想着,在他身边。
多一秒,哪怕一秒也好。
可是,有句话叫,美好的事情总是转瞬即逝的。
高三的时候,我因为要准备出国留学的事项。
和他见面的次数变少了。
我们都对未来满是迷茫,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高三有最后一次文化节,那时候大家都在准备演出的节目。
突然班里最不起眼的男生叫住了我。
男生戴着黑框眼镜,厚厚的刘海盖住了眼睛,说,老师让我跟他去取一个道具。
都是同学,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然后跟着他走时,我注意到我俩走的地方越来越偏。
他是我高中三年的同班,而且那时大家都是未成年,我想不到他会把我怎么样。
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在短信里跟陆伤说了我的位置。
男生带我去的地方就在西楼,我因为经常去,所以知道这地方早就荒废了。
怎么可能有道具。
我停在那,问他是不是走错了。
可他猛地上前拽住我的手腕。
「我喜欢你!」
「我可不可以跟你在一起?」
我吓了一大跳。
这人我之前跟他就没有接触过。
他全身发抖,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久了。」
「你知道吗?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拍了你好多照片。」
「你不知道吧,我在你家对面按了监控。」
「有时能看见你换衣服,你身材真的好好,嘿嘿嘿……」
他把手机掏出来,给我看。
真的,全是我。
手机锁屏是,壁纸是,连 app 的图标都是。
而且有些偷拍的角度……
是隐私得不能再隐私的地方。
他在女厕所安摄像头了吗?我猛地激起一阵恶寒,连连后退好几步,想也没想就往后跑。
可是他在我后面抓住了我。
把我抱在怀里。
明明都是男生的怀抱,为什么陆伤和他就不一样。
我剧烈地挣扎,可我一个女生,怎么斗得过一位将要成年的男生?
我不停地乱动,惹得他开始撕我的衣服。
他真的疯了,准备在这里把我给……
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二楼,出于自卫的心态,我也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他被我推到走廊的栏杆上。
后背狠狠地撞到那上面,疼得他怒吼了一声。
然后,变故发生了——
年久失修的栏杆猛然断裂,连带着他一同摔了下去。
他想要抓住我的手,没抓到,然后掉了下去。
下面是水泥地面,他的眼睛睁着,然后脑袋下开始蔓延出血迹。
同时,我回头。
与匆忙跑上来的陆伤堪堪对视。
……
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该好了。
我只是愣在那,看他,然后他过来抱住我。
溢进鼻腔里的肥皂香,好像才勉强拉回我的神思。
我感受到他的手安慰般一遍遍揉着我的脑袋。
哄我。
「没事,没事,别怕……」
我全身在抖,揪着他的袖口问他那个男生是不是死了。
然后,我就见他摁住我的肩膀,认真地看着我。
「这里发生的事你什么都不要说。」
「你就正常回家,把事情全忘了,好吗?」
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他准备干什么了。
我剧烈地摇头。
「不行,不行,我们报警吧,陆伤。」
「我好好跟警察叔叔说,这顶多也就算防卫过度,只是进去几年……」
「可是防卫过度也要记录在案,你留学的事怎么办?」
他一句话,就猛地打断了我所有的颤抖和哀求。
我突然感到他俯身,吻过我颤抖的唇。
「别怕,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夕阳最璀璨的余光下,我望见少年的笑脸。
伸手,最后一次挑乱我的发丝。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
「不如让我家乖乖上个好大学,嗯?」
……
后来,那个男同学抢救无效,身亡了。
是陆伤报的警。
后来他又大肆宣扬他在追我。
再后来,很多事情涉及未成年隐私,警方都没过多透露。
可我猜都能猜到。
这件事大概会被定性为,陆伤看不惯情敌偷拍我隐私照等所作所为。
与男生大打出手,最后男生意外身亡。
留学我不要了,奖学金我也不要了,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陆伤为我背负一切。
这让我觉得,我是他最卑鄙无耻的爱人。
我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当时调查这件事的警察。
告诉他事情是我干的,要求他来抓我。
可是这封信,最后石沉大海。
我再也没见过陆伤。
也找不到当时调查这件事的警察。
反倒是出国留学的一切事情,办理得越来越顺利。
最后,我登上了飞机。
阔别了待了十几年的土地,还有深深扎在心底的那根叫陆伤的脉茎。
……
这些年尽管做了警察。
我却依旧找不到陆伤的消息,再次见他,就是他高调出现在公众视野。
还有,何昌旭告诉我,他是犯罪嫌疑人。
所以,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眼前的案件。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陆伤真的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那么,是不是也是我,亲手把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当年真的进去了,出来找不到工作,才会走上邪门歪路……
那么一直以来,我作为警察的正义感到底是什么?
我还有资格做一名警察吗?
窗外秋凉的风带起一阵萧瑟。
我动了动嘴唇,刚想把辞职的想法说出来,门铃就响了。
我和何昌旭都是一愣。
这时候来找我的会是谁?
我下意识以为是楼下交好的卖菜大妈给我送菜,所以站起身开门。
结果,落进一双暗沉沉的眼睛里。
陆伤穿着西装,站在门口。
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俯身看我。
「……」
我愣在那里,脑袋感觉快炸开了。
他怎么知道这地方的,怎么找过来的?
许是我太久没动静,屋内的何昌旭喊了我两声,也走了过来。
「晚晚,怎么……了?」
于是,他就撞见了我跟陆伤。
我听见男人从身后传来的闷笑,伸手抱住我。
脸颊蹭过我的脖颈,
挑衅地望向何昌旭。
「晚晚?」
「叫这么亲密啊?」
10
「……」
一片寂静。
此时我们最不确定的,就是陆伤知不知道何昌旭的身份了。
何昌旭不像我,他是会出现在官网页面上的警察。
我俩都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陆伤伸手将我的发丝勾在耳后,问我:
「不打算向我介绍他吗?」
「……」
我俩才同时松了口气。
何昌旭上前,将自己伪造的名片递过去。
「您好,我叫何勇。」
「是晚……陈晚晚的大学同学。」
「……」
陆伤抚着我的腰,却并没有接过名片。
他像是故意要让气氛尴尬,何昌旭难堪似的。
……
「啊哈哈,陈晚晚,这是你男朋友吗?」
「我先走啦,我们改天再聊!」
何昌旭挠挠头,溜得比什么都快。
……还特意安了个「男朋友」头衔在陆伤身上。
房门关上,陷入寂静。
我猛地抬头问身前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
「我从没告诉过你啊?」
「你是不是通过什么违法手段……」
我的话被面前的男人打断,他摁了摁眉心。
「等一下。」
……
「什么?」
我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然后。
他整张俊脸就放大了过来。
我猝不及防被他强吻。
……
他吻得并不横蛮,甚至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可是……
他在干嘛???
???
我从他的吐息里品出一点酒味。
这人喝酒了???
我挣脱他,他就眯着眼往我身上靠,耳朵好红,果然醉了。
一整个懒散的人被我推到沙发上。
我坐到他身前,拿一根手指朝他晃荡。
「这是几?」
他盯着我笑。
「……」
我叹了口气,正视他,然后一字一句问他。
「你……是通过正规手段获得如今这一切的吗?」
「……」
窗外的风晃荡着帘子。
男人依旧只是望着我。
半晌,他朝我招了招手。
好像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我只得凑近他,祈祷他再说一遍。
温热的吐息就响在耳侧,是他笑起来的气声,又强行揽了把我的腰。
然后。
湿热而陌生的触感从我耳尖引爆到全身。
他他他他他……
舔我。
耳尖。
……
一瞬间,我的脑袋简直就不知道思考为何物。
猛地拉开与他的距离。
可他偏歪着头,欣赏我。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脑袋到底清不清醒!!!
我像是卸甲丢盔一般,落荒而逃。
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亮。
我低头,望着收件箱里两条才发来的短信。
何昌旭发给我的。
「如果事情因你而起。」
「那就算是地狱,你也得陪他去。」
11
「我说的那件事你觉得怎么样了?」
周一早晨的便利店里,我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朝他发消息。
不过一会,两条简讯传进来。
「非得用短信聊?」
「就不愿意加我微信啊?」
「……」
我都能想象到某人勾着唇编辑短信的样子。
我回:
「别废话,你到底答不答应?」
「什么答不答应?」
偏那边的人装作完全不懂的样子。
我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发给他。
「你到底答不答应跟我在一起?」
「……」
于是,留给我的就只有长久的沉默。
我放下手机,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我为什么偏得信何昌旭那组人说什么「你跟他告白肯定能成功。」
「你告白成功我们肯定能套到消息。」
「套到消息我们肯定能把罪犯绳之以法。」之类的话。
长久的沉默后。
陆伤回给我的是:
「我考虑一下。」
「……」
建议电信开发一下短信撤回功能,我真的很想把刚刚发给他的那几句话全部撤回去。
我正在收银台前暗自懊恼。
一罐冰可乐就碰了碰我的额头。
刹那间的冰凉让我猛地一激灵,
正想着到底是哪位莽撞的客人,就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睛。
「……」
我越来越难以理解,自己在面对陆伤时的心情了。
跟年少时见到他一模一样。
「你怎么来了?」
我狠狠地瞪他。
他就笑。
「谁规定我不能来自己家楼下买东西?」
「……」
合理而无法反驳。
我把东西递给他,可他站在收银台前没走。
这次又是……
刚想问出口,就被他牵住了手。
我总在想,这人怎么就能和一个多年没见到人,做出这么亲密这么熟练的动作呢。
「晚上陪我去吃饭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安安静静地问我。
我刚想说凭什么,他牵着我的手就不安分地剐蹭了一下。
「陪我去。」
「我就告诉你我在做些什么。」
「……」
人总是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理由。
我将手上看起来如同高定珠宝的项链戴在脖子上时这样想着,事实上,这是一部针孔摄像机。
想想看,做警察后,我已经好久没穿过裙子了。
所以这次,套上他为我准备的礼服时,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怎么这么精准地知道我的尺码的?!
……
坐在车里的男人抬眼看我。
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惊艳,这样,反而让我有些不自在。
这是,我在除了便利店或是聚会外第一次见到正装的他。
我才会感慨,他真的变了。
曾经少年的锋芒,化作了现如今刻进骨子里的凌厉。
他站在这运筹帷幄的交际场时,我才彻底明白,这个男人与记忆中的少年并不一样。
……
他带我来的地方,乍一看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晚会。
我平时其实很少接触他们这群上层圈子的人。
可饶是这样,我都能认出几位在电视上熟悉的面庞。
这样,便让我有一点更加心惊。
如若和陆伤勾结的都有问题的话。
那我不敢想象,他背后的保护伞到底有多大。
……何昌旭他们,是不是真的能撬动如此巨大的杠杆。
针孔摄像机尽职尽责地记录着这一切。
日海集团在我们市的势力范围大吗?
其实并不是很大,但很明显。
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巴结陆伤。
我跟年少时一样,不太喜爱社交,所以离陆伤有些远,在食物的展台旁一件件品尝。
其实也是为了多多记住这些人的面部特征。
直到,腰被人猝不及防地搂了下。
这里的位置其实还算偏僻,陆伤将我抵在盛蛋糕的台子上。
晚礼服是侧腰露出的设计,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将骨节抚在上面。
还偏要拿手指上的薄茧摩挲过我的皮肤。
惹得我往他怀里缩。
「我有事要处理下。」
「在这等我,谁找你说话都不要理。」
他是压着我耳朵说的,所以在外人看来,我俩大概是在厮磨。
他低头,漫不经心地转了圈我的卷发。
「嗯?乖乖。」
……乖乖。
这个称呼,我好久都没听见了。
这世界上,也就只有他会喊我乖乖。
恍惚间,我被他轻揉了下头发,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可我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我提了提裙子,让自己更方便追踪,跟了过去。
陆伤果然对这个酒店很熟悉,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他旗下的产业。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这倒为我的跟踪提供了不少便利。
说实话,作为一名便衣,我跟踪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了。
一路上七拐八绕的,我确切地知道我没有被他发现。
这座酒店比我想象中要大,其中的路程也有些许复杂。
好在他没有走很久,在一处偏僻的庭院中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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